在旅行的路上,我和许泽闹了点小别扭。当火车停靠站台时,他没有等我,自己就先下了车。等到乘务员把我叫醒,我才发现已经坐过了站。但出乎意料的是,我并没有感到特别伤心,反而很冷静地去补了车票。我这才意识到,真正的告别往往是无声无息的。
火车停靠时,我和许泽发生了些小摩擦。等我被乘务员叫醒时,我才意识到我错过了站点。出乎意料的是,我并没有感到特别难过,反而冷静地重新买了票。那一刻,我才明白,某些告别是悄无声息的。
“你还在车上?”
“嗯,睡着了。”
对方沉默了一会儿。
然后,他发来了一个位置,是一个酒店的地址。
“我在这里等你,九点能到吗?”
我看了看时间,离九点还有两个小时。如果赶快下车,重新换车票,应该能赶上。
窗外,金黄的麦田在阳光下波动,像是一片片翻滚的海浪。
这么美的景色,我居然没有一丝留恋。
“别等了,我们分手吧。”我回复他。
对方正在输入中,信息很零散。
最后,他只发了句:“随便。”
没有争论,气氛异常平静。
就这样,我们的六年感情结束了。
旁边的大妈看我有些愁眉不展,递给我一杯温水:“小姑娘,是不是和男朋友闹别扭了?”
我接过水,微笑着摆了摆手。
从我十七岁认识许泽起,他似乎从来没有和任何人争吵过。
我记得第一次遇见他,是在高二的新年晚会上。
原本应该和我搭档的男主持因为女朋友生气没来,许泽被拉来顶替。
他黑色的头发稍微遮住眉毛,鼻梁挺拔,嘴唇微微翘起,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。
或许是场面太热烈,我记得那时心跳得特别快。
我开始有意接近他,无论他在哪,总能看到我的身影。
早课前,我总是带着面包、牛奶和包子,急匆匆塞到他桌子下,然后跑回教室。
他比赛下场时,我总是第一个挤到人群前,把水递给他。
他看着我,眼中带着一丝冷笑:“怎么,你一直在我身边。”
我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喜欢:“我喜欢你,最好记住。”
他轻哼一声,接过水,仰头喝下,水沿着下巴流下,顺着喉结滑过。
“我不喜欢你,你也最好明白。”
“你可以试试看。”
“我赌你的耐心撑不过一个月。”
我盯着他那湿润的唇,心里暗暗发誓,一定要亲到。
我微笑,信心满满:“等着瞧,你注定会输。”
朋友们劝我别再坚持了,许泽是那么骄傲自负,心硬得像石头。
但我从小到大,决定了的事,谁也拉不回。
那时我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打破他的坚冰。
追求许泽的人多得数不清,最终坚持下来的只有我。
我一边努力追他,一边努力学习,终于考上了他所在的大学。
新生见面会时,我换上隐形眼镜,化了妆,穿着淡黄色的吊带裙,走到他的面前。
他微微愣了一下,语气中带着些许玩笑:“真是不死心。”
不久后,他答应和我在一起了。
他的爽快让我有些不真实。
我等他下课吃饭时,才知道其中的原因。
他朋友问:“你不是说不喜欢陈王吗?”
他低头回复我的消息:
【女朋友等久了,等会去你最爱的日料店。】
抬头时,他嘴角带着微笑:“不喜欢,就不能在一起吗?”
对许泽来说,我仿佛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,顺便带上我一起走。
这并非爱情。
其实,和他在一起后,他表现得如同理想中的男友。
他会为特别的日子准备礼物,也会抽时间陪我一起做手工情侣杯。
最难忘的一次,是我忙着修改论文,忽略了他,足足让他在路边等了三个小时。
当我匆匆赶到时,他只是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,说没关系。
为表示歉意,我请他去吃了一顿大餐。
他没有多说什么,但最后还是提前结了账。
自从听到他和朋友的谈话后,我心里一直有个结,我们的关系停留在了亲吻和拥抱之间。
这段关系就像一颗定时炸弹,随时会爆炸。
也许是那个夜晚的月光太美,气氛刚好。
或者因为临近毕业,压力山大。
那晚,我主动向他靠近。
我的吻没有章法,从他的鼻尖到喉结。
他弯着腰,双手稳住我。
眉头轻微皱起,压抑着声音:“王王,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?”
在柔和的黄色灯光下,我撑着他的胸膛。
指尖在他紧绷的皮肤上画圈,我挑衅地说:“许泽,你是假的吧,像个假人。”
他笑了,腰间的力道更强,我轻易被拉到一个更暧昧的姿势。
他那略带粗糙的手在我脖后轻抚,疼痛中带着一丝快感:“现在呢,还是假的吗?”
他轻吻我的泪痕,带着诱惑的笑声。
我羞得低下头,轻轻放开他。
我低声抽泣……
毕业后,许泽和我一起去了A市的实验室。
他问我,是想各自离开,还是留下一起。
他的表情平静,就像在做一个普通的决定。
我选择了留下来,决定和他一起定居在A市。
他带我回家,与父母讨论订婚的事。
在我们恋爱五周年的那天,他抱着一只眼睛颜色不同的小猫回家,让我给它起个名字。
“叫它汤圆怎么样?”我兴奋地接过小猫,紧紧抱在怀里。
许泽没有看我,只是逗弄着猫,嘴角微扬:“你妈妈真是个吃货,连给猫起名字都离不开食物。”
我笑着回答:“许泽,你真的算人吗?居然威胁小猫。”
听到这话,他的眼神变得深沉:“有时候,我确实不当人,变成禽兽。”
他说完,弯腰把我和猫一起抱起来,走向卧室。
我哄他说:“我没力气了,先吃点东西吧。”
“你哪次真的出过力,还是我……”
他毫不在乎,嘴里总是说些不正经的话。
我气得打了他一巴掌,他捂着胸口装作受伤的样子,嚷嚷着要我负责他一辈子。
那时,我真的满怀期待我们未来的日子。
那些被忽视的小细节,也似乎能被忽略。
然而,后来汤圆去世了。
它死时,年纪还不到两岁。
那一刻,仿佛有什么东西也随之破碎。我回到家时,汤圆没有像往常一样迎接我。
我伸手想抱它,它却尖叫着抓伤了我,然后逃开。
许泽紧张地看着我的伤口,坚持要带我去医院打疫苗。
他安慰我,说可能是因为我出差太久,汤圆对我生疏了。
但我感觉事情并不对劲。
汤圆一向温顺,不可能突然攻击我。
我仔细看了看,发现这只猫的爪子没有伤疤。
这只猫和汤圆长得很像,但它并不是汤圆。
许泽微微一愣,笑着问我是不是记错了。
他不知道,汤圆的伤是因为我。
那次我带它下楼散步时,一只狗冲过来咬我,汤圆冲上去保护我。
它受了重伤,前爪几乎断掉,幸好它救了我。
许泽因为工作太忙,几乎没注意到这些细节,而我也没告诉他。
最终,他承认了真相。
因为忙,他把汤圆带到实验室,结果新来的师妹把它当成实验动物。
他为师妹辩解,说这只是个意外。
我看着他,心里有种无法抑制的痛。
曾经,他也为汤圆做过许多事情,但现在我只能看到他的冷漠。
汤圆死了,只剩下我在难过。
我和许泽大吵了一架。
准确地说,是我在单方面发火。
他冷静地抱着我,试图让我冷静下来。
“只是一只猫而已,亲爱的。
如果你不喜欢这只,我可以陪你再选一只。”
在许泽眼里,猫的价值就是陪伴,换一只也无所谓。
他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难过。
但是,许泽。
这是不一样的。
怎么可能一样呢?
就像。
许泽的妻子。
只能是陈王,不能是别人。
许泽说我在玩文字游戏,太感性,叫我不要想太多。
他说,我们都会好好的。
但我知道,我们回不去了。
我编织的梦醒了,血淋淋的现实告诉我。
我刻意制造的回忆不是专属的,是可以被替代的。
我这些年追随他,就像一场笑话。
他的妻子,可以是陈王,也可以是别人。
就像汤圆,任何一只猫都可以是“汤圆”。
无论是谁在他妻子的位置上,他都会做得很好。
他只是对妻子好,而不是对陈王好。
最让人难过的是,我清楚地知道。
他没有那么喜欢我,而我却无法停止对他的喜欢。
在这段感情里,他游刃有余,因为他还有退路。
但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,我像飞蛾扑火一样靠近他。
我连委屈的资格都没有。我可不想和许泽碰面,工作正好给了我个挡箭牌。
忙到夜深人静,汤圆的身影又浮现在脑海。
它总是歪着小脑袋,坐在门口,竖起耳朵,聆听着门外的任何响动。
它在等我回家,然后扑进我怀里,撒娇卖萌。
我拿出新买的玩具,它那双迷人的异色瞳孔闪烁着光芒,细声细气地喵喵叫,要我陪它玩耍。
新玩具是买了,但它再也收不到了。
和许泽冷战已经三个月了,他提出要和解。
因为他的工作性质,需要随时待命。
所以工作之余,我们的出行总是局限于A市附近。
这次他特意请了长假。
要去我心心念念的,离A市千里之外的C市。
正值旅游高峰期,又是临时决定,机票早已售罄。
他通过关系,好不容易弄到了两个座位,但位置却相隔两节车厢。
火车抵达C市后,只停留了几分钟。
许泽下了车。
而我却坐过了站。我体温升高了。
下了车,我直接搭车去了附近的医院。
可能是累过头,身体抵抗力下降了。
在输液的时候,我碰见了许泽的一个同事。
更准确地说,是许泽提过的那个新来的学妹,罗晓晓。
她怎么认出我来的,她说是因为在许泽的钱包里看到过我的照片。
罗晓晓轻咬着嘴唇,低垂着眼睛,语气很诚恳地向我道歉:
“我还以为汤圆是实验室用的动物呢。
“知道真相后,我本想停止实验的,
“但是那组数据太完美了,师兄只能忍痛割爱,继续实验,连续三期,才得到了最精确的数据,许泽师兄还因此得到了表扬,也算是得失相抵。”
我眼睛瞪得大大的,不敢相信:“你在说什么?”
罗晓晓无辜地眨了眨眼,兴奋地重复:
“师兄被表扬了,今年可能要升职呢!
“嫂子记得帮我在师兄面前多说几句好话,我以后就跟着他混了。”
我忍不住笑了。
原来是为了自己的前途,牺牲了汤圆。
在我头晕目眩的时候,我昏倒了。
我做了一个梦。
汤圆在抽搐,嘴里吐着白沫。
它临死前还在等爸爸发现它被抱错了。
而许泽却在宠溺地叫另一只猫“汤圆”。
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叫“老婆”的女孩,和我长得有点像。
我惊醒了。
看到许泽坐在床边,紧张地看着我。
“醒了,感觉怎么样?
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
……
我冷冷地打断他:“为什么不停止实验。”
他探我额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。
他没有回答我,而是转身去弄餐盒。
“你昏迷了三天,饿了吧。
“这是你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,我还让老板加了虾仁补充营养,医生没说你什么时候醒,我每隔三个小时就热一遍。”
他打开盖子,尝了一口,然后递给我:“现在温度正好。”
我用力推开他的手,餐盒重重地掉在地上,一片狼藉。
金属和大理石的碰撞声,刺耳又让人焦躁。
许泽重重地叹了口气,垂下眼睛直视我。
“接到电话后,我立刻赶来。
“三天,我一步也没离开过,就怕你出什么事。
“所以,陈王,你醒来第一件事,
“就是他妈的质问我那只畜生的事?”
委屈和愤怒在他英俊的脸上交替出现。
我抬起头,冷冷地看着他,嘲讽道:
“许泽,原来你也会生气啊。”
他扯了扯嘴角,脸色严肃:
“汤圆的事,我不觉得我的决定有错。
“它的牺牲是有意义的,你为什么要一直追究?”
他毫无悔意的样子刺激了我的神经,我呛他:“许泽你他妈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伪君子。”
“是啊,我是小人,你陈王才是天下大善人。
“可是,当初死皮赖脸追我的人是你啊,像个狗皮膏药一样,怎么都甩不掉。”
他捏着我的下巴,冷笑:
“怎么?现在看清我的真面目,后悔了,要分手。
“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,是吗?
“你是不是觉得,我会痛哭流涕地挽留你?
“我告诉你,想都别想,绝对不可能。
“我身边比你优秀比你漂亮的女生多得是。
“而你陈王什么都不是!”
我心里一阵凉意,为过去的自己感到不值。
那些我特意制造的美好回忆,在他眼里一文不值。
真心喂了狗,就是这样。
痛到极致,我反而冷静下来,平静地说:
“你走吧,我们不要再见面了。”
许泽愣了一下,眼神深邃,嘴角勾起一抹自嘲。
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语调低沉:
“你开的头,你负责,退婚的事,你跟两家解释。”
我点点头,他慢慢离开。
以前,只要他稍微皱眉离开,我都会小跑着追上去,从背后抱着他撒娇。
但那些亲密的举动,在他看来一文不值,廉价又可笑。
门把手终于转动了,我叫住他。
“哼。”很轻的一声嘲笑。
在寂静的空间里,在我耳边无限放大。
许泽微微抬起下巴回头,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。
“喜欢皮蛋瘦肉粥的人是你。”我顿了顿,继续淡淡地说:“我对虾过敏。”
听到这话,许泽的表情很精彩,从错愕到慌张,再到强装镇定。
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很是狼狈。谈到退婚,我提的理由是要去国外读书。
虽然这理由听起来有点牵强,但许泽的父母似乎没什么意见。
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,许母拉住了我。
“小陈,阿姨替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向你道歉。”
我有点吃惊,许母递给我一个袋子。
“我太了解我这个儿子了,从小就一身坏毛病。
“这些年也就你能忍受他,换我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。
“阿姨很支持你继续深造,如果方便的话,记得常回来看看我和许叔叔。不管你和许泽以后怎么样,但在我心里,早就把你当作自己的女儿了。”
“走了,我赶时间。”许泽站得远远的,双手插在口袋里,一脸的不耐烦。
上了车后,许泽面无表情地启动了车子。
“要不是我妈,我才懒得送你。”
我没回应他,只是打开了袋子。
里面装着我退回的红包和他们送的珠宝首饰,总价值得有上百万。
“这些你拿回去吧。”我说。
许泽一边握着方向盘,一边冷冷地瞥了一眼,语气冰冷:
“我才不要你碰过的东西,不吉利。”
许泽这个人,长着一张好看的脸,但心思却阴沉得很。
心情好的时候,他无害,甚至有点幽默。
但如果惹他不高兴了,
他那不经意间的讽刺能让人心里酸楚。
突然想起有一次,我在等他去车库取车的时候,遇到了以前的男同学,聊了几句。
在车上,许泽阴沉着脸不说话。
我小心翼翼地问他:“你怎么了?”
“你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?”他面无表情,说出最伤人的话,一字一句:“陈王,你的爱真廉价。”
那时候,我咽下了心中的酸楚,为他的行为找理由。
他只是吃醋了,我们很相爱。
但是,爱怎么会让人感到委屈呢。
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舔伤口,自我安慰呢?
我看着旁边的男人,过去的种种在心中翻腾,忍不住说:
“你从头到脚穿的,哪一样不是我买的?
“连内裤都是我给你买的本命年大红色。
“你怎么不觉得不吉利?”
“我……”许泽被我的话噎得脸色难看。
我继续加大火力,把多年的委屈一股脑儿倒出来:
“我还和你睡过呢,那你去死啊!”
“你!”许泽气得咬牙切齿:
“陈王,我劝你识相点,你现在在我车上。”
“怎么?你想把我扔在路边?”我坐直了身子,大声说:“停车!”
许泽沉着脸,不再说话,突然一脚油门。
那突然的推背感让我下意识地抓住了许泽的手臂,然后又松开了。
许泽看了我一眼,又转回了视线。
到了我家小区楼下,我连人带袋子被扔了下来。
我刚站稳,许泽的车已经开走了。
如果没有意外的话,
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。
并不体面。
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。
世界很大,但两个人相遇只需要一点点缘分。
缘分尽了,我们就此别过。餐桌上,我妈又开启了她的唠叨模式。
“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,我真搞不懂你在折腾啥。”
我没有回应。
在她眼中,我的行为显得任性又做作。
但冷暖自知,我不想再过那种委曲求全的生活了。
汤圆的事情只是导火索。
在这段感情里,我沉迷到失去了自我。
而结果却不如我所愿,我无法接受。
就像一块随时可能腐烂发臭的肉。
在事情败露之前,就应该被切除。
“行了,女儿好不容易回家吃顿饭。”我爸插了一句。
“好什么好!这不就是白白让人家睡了几年。”
我愣住了:“妈,你这话什么意思!”
我妈生气了,把筷子一扔:
“难道不是吗!
当初你为了那个男人,什么都放弃了,不仅改了高考志愿,还跟他去了那么远的A城。我和你爸好不容易接受了小泽,他不抽烟不喝酒,只是事业心重了点,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。
你现在因为这点小事,又不高兴了,别把自己给作死了!”
最亲近的人,最知道怎么戳痛你。
我们就这样不欢而散。
我爸妈都是老师,我们家很传统。
从穿什么颜色的衣服,到在哪里读书,以后在哪里工作定居。包括我将来要托付终身的男人,最好也和教育行业有关。
我的人生早就被他们安排好了。
他们认为对的事情,我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。
我要证明,我的选择也是对的。
人生不只有他们安排好的路。
我为我的选择而努力。
事实上,那些选择都得到了正面的反馈。
我骄傲自满,以为感情也是一样。
凭着一腔热血,追随所爱。
关于许泽。
我输了。
也认了。
眼泪流过脸颊,冷意透心,我却笑了。
我还年轻啊。
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。
人生的容错率,比我们想象的要高。
我的一生,不应该因为一个错误的选择就放弃挣扎。深夜时分,我轻轻敲响了妈妈的房门。
我猜她应该也没睡。
父母总是为孩子的未来操心。
他们自己走过的路,已经取得了成功。
所以他们想为我铺平道路。
只希望我能少走弯路。
她戴着老花镜,坐在床边,忙着绣十字绣。
这是她用来缓解失眠的小爱好。
柔和的灯光下,岁月在她鬓角留下了几丝白发。
她看了我一眼,没说话,继续手中的活儿。
我走过去,从背后搂住她,额头轻轻贴着她的肩膀。
黏黏糊糊地叫她:“妈~”
她没理我。
我又继续:“妈~~~”
“别叫我妈,我老了,管不了你了。”
妈妈还是没给我一个眼神。
“但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,也想和爸妈一起去看世界。”
可能我的语气太感慨,妈妈微微动容。
“有什么好看的,我和你爸都快老了。
“只希望你能和小泽好好过,我和你爸也算完成了任务。”
我反驳:
“谁规定的这个任务!
“妈,人生很长,长到生活只剩下吃饭睡觉的小事。
“但人生也很短,匆匆来人间一趟又离开。
“我们去世界走走看看,享受生活,不好吗?”
妈妈扶了扶老花镜:“哪学的歪理,一套一套的。”
我继续黏着妈妈撒娇,顺着话说:
“遗传的,谁让我妈是人人尊敬的语文老师呢?”
妈妈笑了,眼角的皱纹更深了。
笑着笑着就哭了。
“我和你爸以后不在了,你一个人怎么办?”
我强忍住泪水,继续给她做心理建设:
“我长大了,能养活自己。
“你都不能保证对我和颜悦色,更何况别人呢。
“我还记得小时候,我去野塘游泳,被你用藤条追着打屁股,下手可狠了。”
妈妈放下十字绣,回抱着我,似乎接受了我和许泽分手的事实。
轻轻叹了口气:“算了,你平安健康就行。”
爸爸被吵醒,看到这情景,眉眼间满是喜悦:
“你们娘俩晚上光顾着吵架,都没吃几口饭。
“都饿了吧,我去给你们煮点面条。”
妈妈擦了把眼泪,叫住爸爸:
“煮两个鸡蛋。”
小小的房间里,我们三人都笑了。
第二天,妈妈拿着一沓照片把我从睡梦中叫醒:
“你姨给你介绍了很多优质单身男士,你挑挑。”
我撇了撇嘴。
得,一晚上的努力白费了。这些天我忙得不亦乐乎。
除了去培训班上课,还得挤出时间处理一堆手续和签证。
偶尔还得应付老妈安排的相亲。
老妈总说:「就当多交个朋友嘛,朋友多了路好走。」
我只好硬着头皮去。
整个饭局上,那男的举止得体,温文尔雅。
跟那些油嘴滑舌的家伙完全不一样。
但我刚刚结束了一段长达六年的感情,现在还没准备好开始新的恋情。
所以我委婉地拒绝了相亲对象想要继续交往的提议。
一提到许泽,我好像很久没想起他了。
原来忘记一个人,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困难。
但我虽然无意想起,他却偏偏要出现。
许泽和罗晓晓突然闯入了我的视线。
从我这边看,他们俩靠得很近,许泽低头跟她说着什么。
眼神温柔,嘴角带着笑意。
好像感觉到了什么,许泽朝我这边看了过来。
我赶紧低下头,避开他的视线。
希望他没注意到我。
过了一会儿,我抬头一看,他们已经坐下了。
许泽背对着我,正和罗晓晓谈笑风生。
「各自追求梦想,还是跟我去A市?」
许泽曾经说过的话,突然在我脑海中回响。
就在这同一家饭店,几米之外,人声嘈杂。
这场「各自追求梦想」似乎变得具体起来。
相亲对象看我心不在焉,就提前结束了饭局。
出了饭店,我在门口等车。
旁边的车突然亮起了大灯,我用手挡住刺眼的光。
眯着眼睛,我认出了坐在驾驶座上的人,是许泽。
从不抽烟的他,手里竟然夹着半截烟,眼神深邃。
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,他先开口了:
「刚才那人,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吗?」“这事儿跟你没关系。”
许泽似乎并不在意,他垂下眼睛,轻轻弹了弹烟灰,接着问道:
“你不会是去告我了吧?”
我稍微愣了一下。
好像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,许泽轻蔑地笑了两声,然后点了点头。
“流浪猫被大规模用于实验是常有的事,你拿这个当理由没用的。
“你倒不如告我私生活不检点,这个理由还靠谱点。
“不过这理由也不成立,因为我从始至终只有你陈王一个。”
看到我没说话,他轻笑了几声说:
“我现在和罗晓晓在一起了,她人不错。
“不像你,又装模作样又爱折腾。”
我也笑着回应:“那真是恭喜你了。”
他深邃的眼睛盯着我,好像想在我脸上找到什么线索。
关于流浪动物被大规模用于实验,这个结果我早有预料。
我咨询过专业人士,这最多引起社会舆论的关注。
但舆论的影响不容忽视。
哪怕是内部谴责许泽因私人恩怨影响工作也好。
他应该为汤圆的死付出代价。
所以我向他所在实验室的上级投了举报信。
“坏人自有天收,只是时候未到。”
听到这话,许泽吐了个烟圈,笑得更加放肆。
“陈王,你是太天真还是太傻?
“坏人有恶报这种话,只有没用的人才拿来安慰自己。”
天边刚好闪过一道闪电,看起来要下雨了。
我赶紧后退几步,和许泽保持距离,担心被连累。
还好心提醒他:“要打雷了,你快走吧。”
许泽好像没听见,下车朝我走来,自顾自地说:
“之前一直听你夸这家味道好,就想来尝尝。
“挺辣的,我被辣得咳嗽了好几声,但还能忍受。”
许泽是个一点辣都吃不了的南方人,吃辣会让他胃痛得整夜睡不着。
我这个无辣不欢的人和他在一起这些年,也习惯了跟着他吃清淡的食物。
所以,听他说“还能忍受”,我还挺意外的。
这可能要归功于他的新女友,罗晓晓吧。
看到我依旧不说话,他打开副驾驶的门:
“我送你。”
“不用,我已经叫了车。”
“我们,连朋友都做不成了?”
在他期待的目光下,我深深地点了点头。
许泽往后仰了仰,嘴角带着一丝自嘲的苦笑。
“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,我们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一只猫。
“你第一次给我脸色,第一次不理我,第一次和我吵架。
“在你心里,难道我还不如一只猫重要吗?
“这只猫还是我送你的,我真是自找苦吃。”
我停顿了一下,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。
“许泽,不吵架才是最可怕的。”
我们都是人,都有七情六欲,喜怒哀乐。
但我不敢向他表达我的不满,更不敢对他发脾气。
因为我知道,他会是第一个放手的人。
我们热恋得难舍难分时,他依然能平静地问我。
是各自分道扬镳还是跟他去A城。
他规划的未来里从来都没有我。
这份感情,是我紧紧抓住的。
一旦放手,我们就再也没有未来。
“你知道找个相似的猫代替汤圆,就是确定我会难过。
“但你还是选择了工作,牺牲了汤圆。
“你也确定我不会和你闹,因为我最爱的就是你。
“我的感受、我的选择、我的想法都不重要。
“许泽,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。
“我不是不爱你了,我只是选择更爱自己。”“我真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许泽走上前来,抓住我的手腕,好像想要解释什么,但最终只是沉默不语。
我叫的出租车到了,我示意他松开手。
他的眼睛有点湿润,说话的声音充满了诚意。
“王王,我会变得更好,我会改变这些。
“回到我身边,我们就像以前一样。
“如果你不开心,就狠狠地打我,发泄一下。
“我和罗晓晓在一起,那都是气话。
“这些天,我真的很想你,非常非常想你。”
在他哀求的眼神下,我冷漠地,一字一句地回答:
“但是许泽,我现在不再爱你了。”
许泽愣住了,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。
或许这句话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了。
直到我上了车,他还是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
天空仿佛也在配合这场景,下起了倾盆大雨,车顶上是雨点敲打的嘈杂声。
车子开远了,透过雨幕,那个熟悉的身影依然站在那里。
车灯把他孤独的影子拉得很长,直到消失在视线之外。
“小姑娘,他就是你的男朋友吗?”司机大姐问我。
我有点惊讶,发现司机是我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位,曾经给我倒过水的大姐。
我笑着纠正她:“是前男友。”
她又问:“他出轨了吗?”
我想了一会儿,至少在我们在一起的时候,他没有做出格的事。
大姐看我摇头,轻轻地感慨:
“我从十八岁就和我老公在一起,还为他生了两个孩子。
“结婚十几年了,他对我一直很好,工资也都交给我。”
大姐说起这些,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。
我刚想祝福她,大姐接下来的话却是:
“但他在外面偷偷养了一个女人。”
看我愣住了,大姐无奈地叹了口气:
“年轻的时候还会闹一闹,现在孩子都大了,就这么凑合过吧。
“男人都这样,只要不是出轨,日子还能过得去就行。”
大姐这样劝我,看起来好像很看得开,很洒脱。
但我看到的,只是一个中年女性为了家庭牺牲后的无奈自我安慰。
“对伴侣忠诚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吗?
“什么时候,这成了选择伴侣的标准之一?
“一个随时可能恶化的肿瘤,如果不能及时发现并切除。
“在它还没有扩散到全身无法治愈之前,即使不能全身而退,也应该尽力去切除。”
我的话似乎让司机大姐有些惊讶。
爱,不应该是没有底线、没有尊严的包容和堕落。
爱是相互支持,共同进步,充满希望。许泽并没有回到A城,而是变成了我生活中的常客。
无论是在我前往学习机构的途中,还是在我家附近,他的身影总是不期而至。
他穿着我曾为他挑选的衣物,向我挥手致意。
我选择忽视,他只是淡然一笑。
他似乎想要上演一出深情的追妻大戏。
我打赌他的热情不会持续超过一个月。
他却自信满满地向我承诺:
「等着瞧吧,我会向你展示我的决心。」
这一幕让我感到似曾相识,但我并未深究。
后来,我从母亲那里得知,他竟然买下了我家对面的房子,打算长期居住。
母亲之所以知道这件事,是因为家里的洗碗机出了故障,正准备找人修理时,许泽突然出现,主动承担了这项工作。
「不仅仅是洗碗机,还有换灯泡和之前要刷漆的家具,我都让他帮忙做了。」母亲显得颇为得意。
「妈,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。」
我担心母亲对许泽还抱有希望,希望我们能重归于好。
母亲撇了撇嘴:「那又怎样,谁让他伤害了我的女儿。」
也多亏了许泽,母亲不再为我安排相亲了。
她每天都在想方设法地折磨许泽,不是在他家门口扔臭鸡蛋就是丢垃圾。
母亲的意图是赶走许泽,但许泽却日复一日地坚持了下来。
有一天,我实在看不下去,决定和许泽见一面。
许泽穿着正式,西装笔挺,手捧一大束红玫瑰。
出现在我们约定的烧烤摊前。
我:「……」
正在吃烧烤的人向许泽投去了异样的目光。
许泽没有理会,眼中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,向我走来:
「王王,你终于愿意见我了。」
我叹了口气:「这有意思吗?你在做什么?」
许泽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,但还是勉强笑着:
「王王,这次换我来义无反顾地追求你。」
我失去了耐心,将他硬塞给我的花砸向他的脸。
他英俊的脸上因此多了几道血痕。
许泽似乎并不在意,笑容却比哭还难看。
他的行为显得卑微,讨好,毫无尊严。
「许泽,听清楚了!
「我,陈王,不再爱你了。」
许泽眼角含泪,紧紧抓住我的肩膀。
他激动地摇头,自欺欺人:「你在说谎!」
我冷冷地看着他,话语中带着锋利:「甚至,我讨厌你。」
还没等我说完,许泽已经吻了上来,阻止我继续说下去。
我的双手被他紧紧抓住,无法动弹。
他熟练地撬开我的唇舌,闭着眼睛沉醉其中。
我露出牙齿,狠狠地咬了上去,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充满了口腔。
许泽似乎不为所动,直到那天的司机大姐路过。
她拿起安保用的钢叉冲了过来,将许泽死死地按在地上。
最后,她啐了一口:「呸,渣男。」许泽因为做了些不光彩的事,被关了十五天。
我从警局出来,司机大姐握着我的手,满脸笑容:
“小姑娘,多亏你提醒我。”
“我跟我那口子离了,这回我得活出自己的样子。”
我们相视一笑,在夜色中为彼此庆祝。
许泽的爸妈一听说这事儿,就从A城赶了过来。
我一开始以为他们是为了许泽的事。
没想到他们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我家门口。
除了给我父母带的礼物,剩下的都是他们的行李。
许妈妈拉着我的手,满脸笑意:
“小陈啊,我和你许叔叔还没出过国呢。”
“退休了,除了散步就是散步,挺没劲的。”
许妈妈瞥了许爸爸一眼,小声跟我说:
“不知道国外有没有帅老头?”
得,原来是找我来的。
我带着他们四个出国了。
我去留学,他们去旅游。
正好四个人能凑一桌麻将。
那天,我带他们去海边餐厅吃饭。
上厕所的时候,我听到许妈妈在打电话。
我可没偷听的习惯,正准备走。
却听到许妈妈不耐烦地对着电话说:
“知道了,别催了。”
“我会帮你看着媳妇的,你就安心待在里面吧。”
我悄悄地离开了。
吃完饭,一出餐厅,许妈妈拉着我的手,激动地叫:
“闺女!快看!快看!”
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,是个金发碧眼的帅哥。
“这个帅!”
“跟年轻时候的莱昂纳多很像!”
“我就要这个当女婿啊啊啊啊!”
许泽的番外故事。自打我呱呱坠地,就被无尽的爱包围着。
我不仅长得帅气,还有位腰缠万贯的老爸。
我妈妈是个美丽的售货员,我的俊俏外貌就是从她那儿遗传来的。
有流言说,我妈嫁给我爸不是因为爱情,而是因为金钱。
起初我还会辩驳,但后来,我竟然也接受了这个“事实”。
我周围的人,从同龄的伙伴到老师,甚至是学校的领导。
他们对我都非常关心,态度温和。
在我对他们信任之后,他们露出了真面目。
他们只是想通过我接近我爸,实现自己的私欲。
我的世界开始崩塌。
友情是虚幻的。
亲情是虚幻的。
爱情是虚幻的。
所有的东西,都是虚幻的。我变得特别反叛。
在无数次踹开校长办公室的门之后。
我被爸妈送到了一个远离A城的小县城读高中。
这里没人认识我,老师和同学对我都挺冷淡。
除了一些女生,她们对我这张脸有点迷恋。
其他人都不太在意我,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。
他们有梦想,对未来充满期待。
觉得只要努力,就能实现梦想。
我觉得他们太天真了。
只要能放下身段去讨好一个小孩,比什么都管用。
我的同桌是个皮肤黑黑的戴眼镜的家伙,他经常感叹:
「真羡慕你,许泽。」
我一边玩着游戏机,一边疑惑地挑了挑眉毛。
「像我这种长相一般的人得一直保持成绩名列前茅,才能像你一样吸引女孩子喜欢。」
我?
「你看看你,虽然成绩倒数,但你长得像那个韩国明星。
「叫车什么优来着。
「有这张脸,你永远不会缺女孩子喜欢,总有收不完的情书和礼物。」
我被逗笑了,来了精神。
我想证明,除了我的家世,除了我的长相。
我还有其他,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。
实际上,我做得不错。
老师们开始注意到我。
每次模拟考试后,他们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、认可和自豪。
女生们看我的眼神,除了欣赏我的外表,现在还有了敬仰。
这是我努力的结果。
而不是因为我的背景或外貌带来的附加价值。高二那年,我遇到了陈王。
她皮肤白皙,嘴角带着两个小梨涡。
虽然不算是大美女,但绝对称得上是清秀可爱。
她和其他追求我的女生一样。
送水、送礼物、写情书。
我拒绝了很多次,后来也就随她去了。
追求我的人不少,但能坚持下来的却寥寥无几。
毕竟,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一直热脸贴冷屁股。
然而,陈王却始终如一。
她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,就像一个小太阳。
总是带着笑容和我打招呼:
“嗨,许泽。
我叫陈王。”
结果,我发现自己一天不见她,心里就空荡荡的,连上课都心不在焉。
我急忙抛开那些荒谬的念头。
她和其他人都一个样。
只是喜欢我的外表罢了。
别轻易交出真心。
那种万劫不复的深渊,小时候已经经历过一次了,还不够吗?在大学一年级的时候,我决定了和陈王开始一段恋情。
她那天穿着一条老土的黄裙子,化着一个糟糕透顶的妆容,突然拦住了我。
她的眉毛画得又粗又黑,还不对称,脸上的腮红也是让人难以形容。
坦白说,我当时真的被吓了一跳。
如果不是她的声音,我几乎认不出她来。
我半开玩笑地嫌弃她,但心里却怦怦直跳。
是被她吓到的。
幸运的是,她不停地叽叽喳喳,掩盖了我那不安的心跳。
我也到了该谈个恋爱的年纪,试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我就是这么说服自己的。
原本以为,我们的恋情不会超过三个月。
但出乎意料,我们竟然一起走过了四年。
和陈王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。
她不会对我发脾气,也不会无理取闹。
我喜欢的东西,她恰好也喜欢。
无论是在饮食上,还是在生活习惯上。
我也渐渐习惯了她的主动、她的热情、她的撒娇。
毕业那年,我给了她两个选择。
要么分手,要么继续在一起。
如果她选择跟我走,那我就打算和她结婚。
说真的,当我提出这个问题时。
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。
但我从不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软弱。
习惯了高高在上。
习惯了冷眼旁观。
习惯了置身事外。
但陈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。
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。真没想到,陈王会因为一只小猫咪而离我而去。
汤圆的遭遇纯属意外。
或者,可能是罗晓晓因为我拒绝她而对我进行报复。
但事情已经这样了,汤圆的余生只能带着病痛生活。
给它一个了断,同时也能完成实验。
一举两得的计划。
事情败露后,陈王毫不犹豫地离开了。
我没有去追。
当我答应去发小的酒局时,他们都非常惊讶。
以前,我从不跟他们混在一起。
我不喜欢抽烟,也不喜欢喝酒。
这种既伤身又容易让人迷失的活动。
很浮躁,也很假。
我只喜欢在实验室里研究那些数据。
真实又直接。
但那一刻,我想醉一回。
不为别的,就为了庆祝陈王终于露出了真面目。
她和别人一样,带着目的接近我。
幸运的是,我从未真心对待过她。
“许泽,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?”发小开玩笑地问。
“像什么?”我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。
“破防了。
“还是破大防后的自我欺骗。
“你爱上她了。”
我皱着眉头,否认他的话:
“怎么可能,我高兴还来不及呢。
“这种女人满嘴谎言,甜言蜜语一套一套的。
“把人骗到手后,又不珍惜。
“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。
“她把我当什么了!”
我狠狠地把酒杯摔在地上,满心的不情愿。
童年的噩梦又接踵而来。
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:
“可怜虫,她根本不爱你。”
“看吧,你在她心里连一只猫都不如。”
“你又输了,又被欺骗了真心。”陈王她凭啥?
就这么干脆地走了?
难道我连只猫都不如?
我一直在试探,直到她亲口说出她爱我。
她爱我,和爱她自己,这并不矛盾。
我卸下所有伪装,放下防备。
只要她回来,我什么都愿意做,我开心地表达我的爱意。
但她告诉我:「我已经不爱你了。」
这话太残酷,太无情。
我在大雨中被淋得透湿。
我发烧了。
在昏睡中,我嘶哑地呼唤陈王的名字。
但不会有人急匆匆跑来,在我床边亲吻我的额头。
我让她受委屈了。
她对我的爱已经消耗殆尽。
她不再爱我了。
我必须接受这个事实。
那些我故意忽略的细节,现在像利剑一样刺向我。
让人痛苦不堪,崩溃绝望。
我妈骂我虚伪自大,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无偿付出。
这是我应得的,我活该。
我第一次没有反驳她。
我问她:「你和我爸相爱吗?」
我妈愣了一下,眼神渐渐柔和,沉浸在回忆中。
她回忆起自己的生活点滴。
她喜欢折腾,无论是开店还是投资,她都充满热情,尽管从未成功。
但她始终保持热情,因为她知道,只要她回头。
她的丈夫看她的眼神,总是真诚而坚定。
在闲暇时,他们会聊聊人生理想,回忆过去。
也包括我这个不听话的儿子的未来。
人生漫长,远离虚荣的名利场,也许也不错。
风雨来临时,我妈会担心她丈夫受伤的膝盖。
给他热敷,给他按摩关节,减轻疼痛。
虽然嘴上不说爱。
爱不仅仅是索取,还有付出。
爱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回应。
我尝试走陈王走过的路,才发现这一路的艰辛和委屈。
提交辞职申请后,罗晓晓的表情很复杂。
她高兴没人跟她竞争年终评职。
但实验室又招了几个很有竞争力的学妹。
临走前,我无意中看到罗晓晓和负责人在热吻。
如果我没记错,这负责人似乎有家室。
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。
我抬头看向蓝天。
亲爱的陈王,这次就让我不顾一切地奔向你吧。
(故事结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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